[異變 第15日 08:17][地點:巨蠍沙海,『一號深淵』臨時軍事禁區]
沙塵暴像是一頭沒日沒夜的巨獸,毫不留情地咬磨著這片沙海。臨時基地的鐵皮板牆被吹得嘎吱作響,似乎隨時都可能被掀翻。從遠處望去,那片鐵灰色的建築群在黃沙中顯得孤立而渺小,像是被困在荒原上的一枚生鏽螺絲。
上尉卡洛斯站在指揮車外,雪茄早就熄了,卻還叼在嘴角。他眯起眼,透過高倍率電子望遠鏡,死死盯著十公里外那個黑色的圓洞。那是一個不該存在於世界上的東西。
十四天了。自從赤雷之日後,他們這支精銳小隊就被秘密空運到這片人跡罕至的沙漠。任務只有一個:封鎖、觀察、禁止任何人靠近。軍令很簡單,但這種簡單反而讓人心裡發毛。
那個「一號深淵」直徑超過三公里,深不見底。它出現得毫無徵兆,就像某種怪物在大地上撕開了一個巨口。從空拍圖上看,它幾乎完美呈現圓形,邊緣光滑得像被無形的刀切開。沒有熔岩,沒有煙塵,也沒有任何地質活動的跡象。它就那麼憑空出現,彷彿大地原本就隱藏著這個黑洞,只是等到某個契機才被揭開。
「上尉,三號無人機準備就緒,是否按計畫進行深淵探測?」耳麥裡傳來士兵的聲音。
卡洛斯沉默幾秒,才吐出一個字:「執行。」
螢幕上,一架翼展三米的軍用無人機緩緩升空,螺旋槳的聲音被沙暴吞沒,顯得格外壓抑。所有人目光緊盯著螢幕,呼吸都不敢太大聲。
這不是第一次嘗試。過去兩週,他們派出的所有探測設備,不管是纜線機器人,還是最先進的偵察機,全都在靠近洞口邊緣時失去信號。彷彿有一堵無形的牆,專門屏蔽人類的窺探。
這一次,無人機卻穩定地越過了失聯的臨界點。畫面傳回來,黑暗撲面而來,那是一種吞噬光線的虛無,沒有任何參照物。就連軍方的增強影像演算法,也完全無法生成有效的畫面。
「降低高度,開啟全光譜掃描。」卡洛斯命令。
無人機緩緩下降。一百米、兩百米……螢幕上依舊是一片死寂。
就在眾人快要失去耐心時,鏡頭捕捉到一瞬的反光。有人倒抽一口氣——那像是某種巨大鱗片狀物體,貼附在洞壁上。還沒等他們看清,畫面猛然一陣劇烈抖動。刺耳的電流聲炸響在指揮室。
「失去控制!有東西抓住它了!天啊,那是——」駕駛員的喊聲戛然而止。
螢幕上最後一幀,是一隻無法用地球生物學解釋的爪子。它覆滿慘白色的骨刺,結構詭異,像是某種混合了節肢與脊椎動物的恐怖產物。下一秒,畫面徹底陷入黑暗。
指揮室一片死寂,只有設備散發出的低頻嗡鳴聲。
有人低聲咒罵,有人顫抖著把水壺摔在地上。這支號稱「從不畏懼」的特種部隊,此刻卻被一個無法命名的畫面擊碎了心理防線。
卡洛斯緩緩摘下耳機,額頭上滲出細汗。他低聲吩咐通訊官:「向司令部報告:『C級威脅』。重複一遍,是『C級威脅』。深淵之下,有活物。」
當天夜裡,營地氣氛比往常更壓抑。幾個士兵擠在餐廳裡,沒人吃得下軍糧。罐頭裡的豆子冷得像石頭,大家卻還是硬塞進嘴裡。
「你們看到那爪子了吧?」有人壓低聲音問,「你們覺得,那是什麼東西?」
「可能是……大型地下生物?這裡以前不是也有地殼運動嗎?」另一個士兵勉強給出解釋。
「放屁!」旁邊的黑人士兵一口咬碎乾餅,「要真是什麼地殼運動,早該在地質報告裡看到了。那東西的骨刺……說真的,我從軍十年,從沒見過那麼惡心的東西。連科幻片裡都沒這麼逼真。」
有人乾笑兩聲,想緩和氣氛:「搞不好啊,這就是政府偷偷養的實驗生物。你們知道的,絕密項目嘛,搞點怪東西出來不奇怪。」
笑聲很快消散,沒人敢接話。這種自我安慰的玩笑,只會讓恐懼更具體。
卡洛斯坐在一角,靜靜地看著這些年輕士兵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,他們不是懦弱,只是人性。面對可以理解的敵人,他們敢衝鋒陷陣。但面對這種「不應存在」的東西,連他這個上尉都覺得心裡發冷。
他想起入伍時教官說過的一句話:「人類從來不是世界的主宰,只是僥倖走到今天的倖存者。」
現在,他終於明白這句話的重量。
凌晨,風停了片刻。卡洛斯獨自站在觀測塔上,望向遠方那個深淵。月光在沙海上投下冷白的光,黑洞邊緣卻死死吞噬了光線,像一個永不反射的陷阱。
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——或許深淵裡的東西,並不是被困住的。它們只是暫時選擇沉睡。
一旦它們「醒來」,整個世界都會顫抖。
卡洛斯點燃一支新的雪茄,深吸一口。嗓子被嗆得乾咳,他卻笑了笑,對著黑暗低聲自語:
「媽的,希望你們永遠不要醒過來。」
[異變 第28日 12:45][地點:東龍國,天樞市,河濱公園]
赤雷之後的第四週,世界看起來似乎一切如常。地鐵照常響起刺耳的提醒聲,人們匆匆上下班,街邊的咖啡店排隊人潮比以前更長。天氣預報仍然準確,街頭的廣告燈箱照常閃爍,彷彿一切都在告訴你:別擔心,一切正常。
呂明昊卻覺得異樣無處不在。
公園裡的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,他注意到那些角落、牆縫,甚至自家陽台上的花盆裡,長出了一種黑紫色的小草。它們不像普通植物那麼隨意地生長,而是呈螺旋狀盤旋,葉片在陽光下泛著幽暗光澤,晚上則散發微藍紫色光芒,仿佛在低語著某種古老秘密。
呂明昊蹲下,伸手撥開幾片葉子,輕輕拔下一株。他驚訝地發現,草的根部纏繞著一顆小小的晶體,宛如微型水晶礦石般閃爍著內裡的光線。他將草握在手裡,感到一種奇異的舒適感,像是有什麼東西沿著神經流入身體,微微暖意爬上脊背,又迅速散開。這種感覺讓他心底微微顫動:世界真的變了。
回家路上,他試圖跟同事提起這件事。
「你說的是那種……黑紫的小草?」同事楊峰挑了挑眉,表情像在看小孩子的幻想故事。
「對啊,就是那個。」呂明昊加重語氣。
楊峰耸耸肩,「呃,我回家路上也有看到幾株。你不會太敏感吧?那不過是城市裡長出來的新雜草,哪有什麼奇怪。」
呂明昊咬了咬唇,心裡卻清楚,這種隨便一瞥就消失的現象,不可能被所有人忽略。
回到公寓,他打開電腦,進入論壇「守望者」。這個隱秘的社群僅靠邀請才能加入,裡面的人來自世界各地:工程師、科學家、軍事分析員、甚至少數自稱是歷史學者的怪人。大家不像主流社交平台那樣嘲笑怪現象,而是拼命收集蛛絲馬跡,把每一條異常事件串聯成一個模糊但驚悚的線索網。
他滑動螢幕,看到最新的置頂帖子。ID 為「古物」的用戶更新道:
「各位,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的發現。館內一件塵封三千年的青銅禮器,從兩週前開始,它自己變熱。今天在對它進行無損檢測時,發現金屬內部自行生成了我們無法理解的紋路,像極了現代集成電路……它,好像活過來了。」
留言區沉默了片刻,隨後有人低聲回覆:
「這……這不是玩笑吧?三千年青銅禮器自己發熱?」
另一條回覆卻冷靜又直接:
「別急著笑。科學不解釋不代表不存在。小心那些看似平凡的現象,它們可能是大地給你的提醒。」
呂明昊手指懸停在鍵盤上,半晌沒打字。他望向窗台上的黑紫小草,腦海裡浮現幾個星期前城市裡各種奇怪事件的零散印象:突然消失的公交車、天際偶爾閃過的異光、手機信號無故斷裂……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怪象,可能正在悄悄堆積成一場巨變。
他決定自己做點紀錄。拿出手機,拍下陽台上那株黑紫小草的照片,仔細觀察每一個螺旋葉片。光線下,葉尖微微閃爍,像是有意識在調整姿態。
「是不是我太緊張了?」他自言自語。
手機響了,是同事楊峰傳來的訊息:
「你今天又盯著那草看啊?小心被鄰居當怪人。」
呂明昊笑了笑,回覆了兩個字:「怕嗎?」
楊峰回覆三個字:「怕啊你。」
他放下手機,心裡卻莫名清醒。某種看不見的東西,正在悄悄改變世界,而人類依舊沉浸在日常的瑣碎裡。
接下來的幾天,他開始注意到更多細節:
街角的廣告牌上,霓虹燈時不時會閃爍出奇怪的圖案,像是某種符號。
公園的小湖水面,在日落時反射出幽深的紫紅色,像在提醒他某種存在。
他家樓下的貓,有時會突然凝視空無一物的方向,尾巴僵直,呼吸急促。
每一次觀察,他都感到一種「被窺視」的感覺,心跳不由自主加快。
論壇「守望者」的討論愈發熱烈。
ID「極8點觀測員」上傳了一份被篡改前的地磁數據,證明全球磁極偏移並非短暫現象。
ID「沙海之蠍」匿名發布了一張模糊照片,正是軍方「一號深淵」的遠景。
呂明昊心裡微微顫動: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,竟然出自不同國度、不同領域,但竟然在時間上高度重疊。某種全球性的變化,正在暗中進行。
他關掉電腦,望向窗外。城市的霓虹依舊璀璨,但他感覺到一種隱藏在日常下的深淵,正在無聲蠢動。
「世界,早已不是原來的那個世界了。」他低聲喃喃。
心底,某種本能告訴他:這一切,僅僅是一個開始。
晚上,呂明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。白天的赤雷、奇異草、論壇信息、街頭怪異現象,像潮水一樣湧入腦中。他閉上眼,想像那深淵裡的爪子,想像那青銅禮器自行生成電路的場景。
他忽然覺得,平凡的世界早已不存在,留下的只是準備面對未知的人類心智。
這種未知讓他感到害怕,卻也帶著微微的興奮。二十九年的平凡生活,似乎正被悄悄推向一個無法預測的方向。
他深吸一口氣,放下雜念。明天,還得上班。生活還得過,但他知道,自己的視線,再也無法從這個世界上移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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